记者沈右荣
2025年A股IPO 100%过会率被打破!7月25日,上会接受审议的厦门恒坤新材料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坤新材”)被暂缓审议。
冲击科创板IPO被暂缓,原因相关方没有披露。恒坤新材自身“不过硬”是关键因素。
这是一家备受争议的公司。实控人曾多次委托他人代持公司股份,而他自己也多次代他人持股,这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
备受关注的是,恒坤新材曾经的第二大股东吕俊钦因开设赌场罪被判刑,而公司实控人配偶担任吕俊钦所控制“勾陈资本”的监事。
科创属性不足是市场关注的焦点。恒坤新材超过60%的毛利靠引进产品,自产产品毛利率不足引进产品毛利率的三分之一。而客户高度集中,使得公司丧失了议价能力。
恒坤新材的产能利用率不高,仍然募资扩产,是否借扩产圈钱?
恒坤新材还存在存贷双高现象,罕见的是,公司长期定期存款收益率竟然高于平均借款利率。重重疑点待解。
错综复杂的股权代持
股权代持,在拟IPO公司中并不鲜见,但恒坤新材的股权代持过于普遍,令人称奇。
根据招股书披露,恒坤新材的主要股东代持至少存在31笔。
易荣坤系恒坤新材的实际控制人,其于2016年7月、2017年6—7月将直接持有的恒坤新材302.50万股股份以及通过厦门神剑间接持有的259.30万股股份转让至李湘江控制的勾陈资本名下,形成代持。经过期间交易和2020年10月派送红股,2021年9月,勾陈资本将其余344.48万股代持股份转让至李湘江名下,由李湘江继续代持。2017年9月至2022年9月,勾陈资本与后续李湘江的代持股份陆续转让给第三方,截至2022年10月,代持股份才全部对外转让完毕,易荣坤与李湘江、勾陈资本股权代持关系解除。
2016年至2021年间,易荣坤相继委托8名股东帮其代持。
也有别的股东委托易荣坤代持,2012年至2021年间,16名股东委托易荣坤代持了恒坤新材股份。
其中,2016年7月,吕俊钦与易荣坤签署《股份代持协议》,约定出资1000万元,受让易荣坤250万股恒坤新材股份,由易荣坤代持。2017年10月,勾陈资本将250万股转让至吕俊钦名下,交易完成后,股权代持关系解除。
吕俊钦还委托了其他股东代持。2019年5月,李湘江以10元/股认购恒坤新材550万股股份,其中483.29万股股份的认购资金来源于吕俊钦关联账户,系吕俊钦委托李湘江代持。吕俊钦因此一度是恒坤新材的第二大股东。
李湘江,是目前恒坤新材的第三大股东,在2019年至2022年间,其曾为5名其他股东代持恒坤新材股份。
而吕俊钦曾伙同他人开发并运营多个赌博类手机App,组织大规模网络赌博,并从中抽头获利。2020年7月,吕俊钦因涉嫌开设赌场罪被采取强制措施,后因开设赌场罪被判刑9年9个月。
吕俊钦所持的2144.91万股公司股份被司法机关冻结,占恒坤新材总股本的9.44%。后来,其中1664.91万股被划转至国有平台淄博金控名下,使其成为恒坤新材的第二大股东;其余股份则回归至实际持有人郭芳菲名下。直到2024年3月,即恒坤新材递交招股书前两个月,该股权处置程序才最终结束。
此外,吕俊钦的资本平台“勾陈资本”的监事,正是恒坤新材实际控制人易荣坤的配偶陈艺琴,陈艺琴长期担任恒坤新材出纳会计。那么,陈艺琴是否知晓吕俊钦资金的非法来源,勾陈资本与恒坤新材之间是否有隐秘往来?
五名客户贡献97%收入
高度依赖大客户,使得恒坤新材存在较大的潜在风险。
恒坤新材成立于2004年,主营光电显示材料业务。2015年,恒坤新材成功登陆新三板,但彼时新业务尚未带来直接收入,原有光电业务市场竞争加剧。到了2016年上半年,公司出现了大幅亏损。于是,恒坤新材通过与韩国锦湖石油化学公司的光刻材料部门达成合作意向,开始将国外先进的半导体材料产品引入国内市场,切入光刻胶赛道,并剥离原有光电业务,全面向半导体材料领域转型。
如今的恒坤新材是一家以光刻材料、前驱体材料等集成电路关键材料为主营业务的企业,产品已涵盖SOC、BARC、i-Line光刻胶、KrF光刻胶、TEOS前驱体材料等。公司声称,ArF光刻胶、SiARC、Top Coating以及金属基、硅基前驱体产品也已进入客户验证及小规模量产阶段。
不过,公司利润并非靠自研产品,而是引进产品。
2022年至2024年(简称“报告期”),恒坤新材引进产品销售毛利分别为1.89亿元、1.68亿元、1.92亿元,占主营业务毛利的比例分别为82.05%、74.42%、65.86%。对应的自产产品销售毛利分别为4142.52万元、5772.07万元、9970.85万元,占比逐年上升至34.14%。
报告期,恒坤新材引进产品毛利率分别高达97.75%、98.23%、98.34%。而自产产品中,前驱体材料毛利率为负数,光刻材料毛利率分别为39.17%、35.70%、33.47%,逐年下降。自产产品整体毛利率不及引进产品毛利率的三分之一。公司解释称,这与客户协商降价有关。
7月25日,上市委会议现场问询,要求公司说明报告期对引进业务采用净额法确认收入是否符合企业会计准则规定,报告期以前年度未采用净额法确认的原因。
恒坤新材对大客户依赖明显。报告期,公司向前五大客户销售的收入分别为3.15亿元、3.54亿元、5.25亿元,占公司营业收入比重分别为99.22%、97.92%、97.20%。其中,公司向第一大客户销售的收入占比分别为72.35%、66.47%、64.07%。
2025年,SKMP正式终止了与恒坤新材的部分产品引进合作,使得公司第一大客户中止了从恒坤新材引进光刻材料的订单,改为直接从SKMP采购。这一变动对恒坤新材的业绩产生了较大影响。2025年上半年,恒坤新材引进产品的收入与毛利分别同比下降57.4%、59.09%。
97%的收入来自前五大客户,恒坤新材几乎不具备议价能力。
被质疑借项目圈钱
恒坤新材的募投项目也受到了质疑。
恒坤新材原本计划募资12亿元投入三个项目,但2025年3月股东会决议将“SiARC开发与产业化项目”移出募投清单,募资总额降至10.07亿元。
最新披露的上会稿显示,恒坤新材拟募资10.07亿元,用于前驱体二期项目、集成电路用先进材料项目建设,本次募投项目拟新建约500吨KrF/ArF光刻胶等光刻材料、760吨TEOS等前驱体材料产能。
实际上,恒坤新材产能利用率还有较大提升空间。公司五种产品整体产能利用率较高的2024年,KrF光刻胶、i-Line光刻胶产能利用率分别为17.55%、46.67%,TEOS产能利用率为46.47%。
产能利用率不足,仍然募资进行大手笔扩产,恒坤新材的操作受到质疑。有的担心公司新增产能消化难题,也有的甚至称公司借募投项目圈钱。
恒坤新材的财务存在存贷双高现象,且有异常。
截至2024年底,公司银行存款(包含货币资金、长期定期存款等)6.54亿元,对应的银行借款(包括短期借款、长期借款及一年内到期的长期借款)6.33亿元。二者基本相当。
罕见的是,公司长期定期存款收益率竟然高于平均借款利率。
报告期,公司银行存款收益率分别为0.58%、2.37%、3.38%,平均借款平均利率为3.26%、2.04%、2.12%。
报告期,公司财务费用分别为-514.03万元、-1398.97万元、-1269.56万元。同期,利息支出分别为394.78万元、349.66万元、1127.31万元,利息收入分别为207.17万元、1693.37万元、2129.03万元。
在银行存款略高于银行借款的情况下,除了2022年,2023年、2024年的利息收入明显高于利息支出。这是否就是存贷双高的原因之一?
上市委会议现场问询的问题之一,就是要求恒坤新材说明长期定期存款收益率高于银行借款利率的合理性,长期定期存款是否存在使用受限情况。
技术研发能力同样面临拷问。问询函要求公司披露委托供应商G和厦门大学研发项目的具体内容。回复显示,3款SOC树脂对应“尚在研发中”产品,暴露其核心技术对外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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